第690章 除天下之大害（2 / 4）

除了杨毅是土生土长的关中人外，其余皆是战争遗留的孤儿，他们知道，统一付出了多大代价。

&esp;&esp;而出于对自己违背“非攻”的愧疚，秦墨收养了无家可归的他们，抚育长大，教之以墨经。众人对墨家的认同感，远甚于秦。

&esp;&esp;“可如今呢？诸侯已灭，列郡县而废封建，但征战仍未消弭，昔日七国之人相互怨恨，百姓依然贫苦，朝不保夕，但朝廷却越发奢靡，苛捐杂役，使天下沸腾。”

&esp;&esp;适林扫视众人，用力地问道：“敢问二三子，当今之时，天下之害，孰为大？”

&esp;&esp;四人张了张嘴，但都未说出来。

&esp;&esp;“不敢说？”

&esp;&esp;适林笑了：“那我替汝等说！”

&esp;&esp;他腾地站起，跳到了磨盘之上，面容因愤怒而扭曲，用极力压制的音量道：“当今之害，莫大于人君者之不惠也！当今之害，莫大于陛下之骄固暴虐也！”

&esp;&esp;“秦始皇帝，他，就是当今天下之大害！”

&esp;&esp;……

&esp;&esp;此言如同惊涛骇浪！席卷众人的心胆，哪怕对朝廷有怨言，但碍于皇帝多年来竖立的权威，从未有人敢说出口过。

&esp;&esp;但他们，毕竟是被孟子骂作“无父无君”的墨者啊！在秦朝体制内部，最该想明白这件事的，除了墨家，还能有谁？

&esp;&esp;短暂的沉寂后，一个许多年前，被前任巨子“唐夫子”从邯郸废墟里救下的孤儿赵尹，大着胆子问道：“敢问适林，这当今之大害，该如何除之？”

&esp;&esp;适林的回答，再次惊起一层浪。

&esp;&esp;“当诛之！”

&esp;&esp;“啊！”

&esp;&esp;纵然有所准备，四人亦不由后退了几步，有人立刻趴在窗户边，心虚地看看外面，生怕被偷听，那他们就死定了。亦有人贴着墙，不知这时候该不该开溜……

&esp;&esp;秦律，听到谋反之言不报官，是要株连的！

&esp;&esp;但适林却咄咄逼人，继续说着这些每个字，都足够他五马分尸，三族夷灭的大逆不道之言！

&esp;&esp;“曾经有儒生质问子墨子，昔者禹征有苗，汤伐桀，武王伐纣，此皆立为圣王，是何故也？”

&esp;&esp;“子墨子说，这不叫‘攻’，而叫做‘诛’！”

&esp;&esp;“儒生认为，诛是上罚下，以下犯上则叫做弑。但吾等墨者不然，只要是惩暴罚不义，便是诛！”

&esp;&esp;墨家的诛，与等级高低无关，而是正义对不正义的惩罚。

&esp;&esp;低贱的黔首刑徒，面对诸侯将相的苛暴，奋而诛之，亦是正义！

&esp;&esp;也难怪，同样赞同“诛一夫”的孟子，一定要和墨家的诛暴撇开关系，骂他们：“无父无君，是禽兽也。”

&esp;&esp;在墨子死后，墨家分裂，各个派别教义有所偏斜，其中就有一派“侠墨”，他们布衣粗食，扶危济困，诛杀酷吏，消灭暴政，希望兼爱的光芒，能够普照苦难的大众。

&esp;&esp;但理所当然，这一派受到了诸侯的打压，亦遭到墨家其余派别抨击，很快就消亡了。

&esp;&esp;然而，今日，诛暴的大旗，却被一个秦墨的年轻弟子再度扛起：

&esp;&esp;适林目光无惧，走向四人，振振有词：

&esp;&esp;“作为君主，哪怕他是皇帝，如果施暴政，且不知悔改，屡劝不听，理所当然，就要被人人得而诛之！此乃为天下除害之事！”

&esp;&esp;“不！”

&esp;&esp;第一个发声拒绝的，竟是跛脚的杨毅。

&esp;&esp;他双手死死堵着自己的耳朵，不断摇头。

&esp;&esp;“我虽是墨者，但亦是关中秦人，不是那些整天想着六国刺客，我不会反秦，不会倾覆父母之邦！”

&esp;&esp;“我会戳破耳膜，咬断舌头，就当什么都没听见，亦不会告发汝等！”

&esp;&esp;说着，他便要拔腿离开磨坊，谁料刚开门，就撞上了一人！

&esp;&esp;……

&esp;&esp;门外突然出现人影，除了适林外，磨坊内众人大惊，以为自己的话被人偷听。

&esp;&esp;但门口那人却举起手中的明火，在脸前晃了晃，接着将其扔到地上，踩灭。

&esp;&esp;众人已看清了他的面容，杨毅最为惊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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